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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尾声四(1 / 2)

第九十五章尾声四

又是一年夏天,经过漫长的、抓心挠肝的制作和宣发过程,董海川传拉开了暑期大片上档竞争的帷幕。

裴琰是用三年做了一部电影,一年窝在工作室里筹备,焦头烂额地改本子,一年跟着剧组走南闯北拍摄,最后一年做后期宣传。拍摄和制作都屡次超期了。

所幸合作的同仁都没跟他计较,都愿意帮他忙。

而且,还好,他剧组里最大牌的那位明星,永远不会找他追加拖档的片酬

首都机场,首映宣传前站。

媒体已在通道两侧站好席位,许多影迷捧着花束等着接琰宝回归。接机团的声势没有以前那么热闹躁动了,这次裴英俊先生是去美国动手术养伤,为了首映礼提前回来的,他的粉丝都比以前体贴和安静了,许多人双手合十,盼着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助理先推着一车行李出来,随后出来的竟然是庄啸。

他俩就是同机回来的,也没准备遮遮掩掩声东击西跟记者同志们打游击战,两人中间隔着大约二十米,走路一先一后,庄啸戴着墨镜,头发又长回军人板寸头的模样,很酷,成功吸引了大部分视线。庄先生走到哪就是个大热源,把人都吸过去了,迅速就被摄像机和话筒追逐着包围

以往他啸哥都是给他“断后”的,这回庄啸出来的时候跟裴琰说,“我先出去,你在远处跟着走”。

裴琰戴着帽子,遮住眼,但遮不住嘴上的笑,笑得还挺乐观坦荡,走出通道口时,还跟大家伙发骚似的招了个手。

许多人捂住嘴巴,发出低声惊呼,啊

视线全部打在他身上,他的腿上。

裴琰就是拄两根拐杖出来的,拄个拐依然能够健步如飞,自己架着自己飞快地跑路,一边跑还能笑出声来,时不时还跟追赶他的记者甩一句玩笑,“这个韧带就好比裤腰带它松了再给紧紧不就没事了么”“你有我跑得快吗不然咱俩跑一个比比”

他右脚包成粽子似的,暴露了受伤的地方。

裴琰就是在董海川传拍摄临近尾声的时候,拍一场重头戏,脚踝严重受伤。

他们当时在沈阳附近一处王宫旧址,拍摄“肃王爷接见蒙古跤手而董海川临危救主崭露身手”的一场好戏。

好戏就是打戏,都是来真格儿的肉搏,又要打得特别潇洒飘逸。

那段故事非常传奇,蒙古摔跤手力大无穷连败王爷手下三员副将,肃王爷脸面受挫忍无可忍,解开衣服甩掉外袍,就要自己下场恶斗,而王府里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仆役,名唤海川的小厮,端着一盘茶具从门外走廊里经过,抬眼与门内的王爷对视,眉眼带光,用眼神说话。

庄啸扮演的王爷似乎在说:没你事,甭看热闹,滚回后院去,给老子弄个暖火盆来,他娘的怪冷的

裴琰扮演的董海川却是在说:区区小事,何劳王爷你亲自动手不然你养我这么一号人有什么用啊

董海川突然从门口一步直入正厅,飞身起来了,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一招奇袭蒙古力士

当时庄啸一把扯开衣服摘掉腰带,脱得只剩贴身的白色绸褂了,裴琰吊着威亚从门外飞进来,脚尖横扫墙上牌匾,掠过人丛,是以一掌“叶里藏花”斜劈蒙古跤手的颈间

在这部影片里面,王爷手下的小奴董海川是一战成名,外人终于明白了,堂堂肃王爷为何总是对后院那个相貌俊秀的小厮另眼相看,起居皆让其贴身服侍,还带出去跑马下田、游山玩水,关系极为亲密不能对外人道而在片场内,裴琰是一战损伤惨重,是意料之外的受伤,他被蒙古大叔浑身鼓涨的腱子肉弹了出去,落地没站稳,一脚戳在了旁边做道具场景的钢板上

“啊呃”裴琰坐到地上,咬牙忍痛,瞅了一眼自己的脚,“哎老子今儿又输你们一包烟”

蒙古摔跤大叔赶紧跑过来,问:“行不行呢,小哥你没事的吧”

“没事,”裴琰说,“没大事您甭跟小王爷说啊,那小子肯定又得意了又笑话我”

他自己从地上撑起来,刚一出镜头,就跪门槛上了

裴琰是新伤摞上了旧伤。原本这些年就有韧带松脱的毛病,久治不愈,脚里面还有骨刺,这次韧带断裂了。

他自己当场听见“咔嘣”一声,就知道大事不好

后来脚就肿起来,肿得鞋都穿不上,在剧组里都是庄啸架着他或者背着他进进出出。

临近尾声那一星期的戏份,他只能拍所有坐着、站着、躺着不动的镜头。每次进片场,就是让庄啸把他扛进屋里,坐好了,拍完镜头再把他扛出去

剩余的几个打戏镜头,只能让萨日胜和另外一位庄家班的年轻武师做替身帮他完成。这让裴琰心里又别扭了,特别不甘心、不平衡:“靠,怎么有人情场得意了,职场也这么得意啊”

“你觉着小萨得意么”庄啸安慰他,凑近了说,“他把头发都剃了”

“哈哈哈”裴琰幸灾乐祸地大笑,浑身不安分的戏骨又回来了,摸着自己锃亮的脑门,给远处的小王爷打眼色,“帅吧凉快吧”

小萨瞪他,噘嘴不吭声。裴琰特意凑过去说:“还能好使么我听说有些不太适合剪毛的宠物品种,被剪了毛以后都能抑郁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宝宝你还行不行啊,哈哈,还能硬么”

小萨是为了上镜替身,被导演强迫着把额顶的头发剃掉了,这回真的剃成了满清鞑子的发型,后面再梳成一根长辫子。裴琰实话实说:“这种发型也就咱们小王爷这么帅能hod住,特像真的,换另个人都没法儿看”

他还想吊威亚飞,飞起来反正也不用脚。他直接就被庄啸骂了:“老实在地上蹲着吧你还飞个屁”

回到宾馆房间,裴琰就低头认怂了:“师父又给您丢脸啦。”

庄啸挺心疼的,说,“你受伤还是我授艺不精,我的责任,我的错。”

“不是,没你的责任。”裴琰说,“哥,你拍了么多部片子,你都不会受伤,做事总能做得特别好,做到恰到好处还能游刃有余,我不行,三天两头就看我一人儿总是受伤。说到底还是我本事不牢、技艺不精呗我就总是差一点,我跟你比,我永远就是比你差那么一点。”

庄啸愣了一下:“你别这么说。”

“真的,”裴琰说,“我印象里你唯一一回受伤见血,就是你手被钢绳切了还是因为我。”

庄啸叼了根烟,一笑,摇摇头,五年前的事儿,都快忘了。

手上那道疤,已经融合成一道掌纹。

“咳,真的”裴琰也笑,“那时候我就开始在脑子里琢磨,第一,这人真牛逼了,真能扛,打心眼儿里我佩服;第二,这么好的人,遇见了绝对不放过,老子一定要占有他哈哈哈哈”

裴琰脚踝疼得快要把眼泪挤出来,只能打个嘴炮撩一撩,解一解疼。

电影杀青之后,裴琰远赴南加州,休养了一个冬天,就是去动手术了,疗伤去了。他的伤已经不治不行,并且必须长歇,两年之内都不能拍打戏。医生给他下了通牒:再这样过度透支自己身体,仗着你还年轻就折腾,你这脚就完蛋了,你可能后半辈子,以后,都不能再拍动作片了。

庄啸帮他联系最好的外科医生,带着他从西岸飞到东岸,再从东岸飞回来

那年冬天,东部下了很大的雪。

白色覆盖大地,让心灵都变得纯净、安静。

裴琰需要每周去医院做康复治疗。车子在雪中停在医院门口,停在残趴位上,车前窗挂着临时的残趴证件。庄啸下车,先走到后门,拿出轮椅,再绕到副驾驶位,抱裴先生出来。

刚把轮椅铺上又发现雪太大了,清晨工人刚刚清扫出来的残疾人通道,已经被一层雪覆盖。

“等会儿啊,你先在车里坐着”庄啸说着就从后备箱拎出一根除雪铲子,“这铲子没白买”

“别铲了吧”裴琰从车窗探出头来,喊,“没事儿,你扶着我过去呗。”

“你等着”庄啸喊,不想让裴琰脚沾雪受寒。

庄啸戴上风帽铲了一会儿雪,从车门的地方一路“稀里哗啦”铲到医院门口,迅速就铲出一条干净的通道。东岸的雪可以下到很大,庄啸用自己腿的长度丈量了一下路边最厚的积雪,给裴琰看:“雪已经过我膝盖了”

庄啸再掸干净轮椅,把裴先生从车里抱出来,推着进门。

裴琰往后仰过去,抬眼瞟庄啸:“哎,明天,还是让我助理送我过来,也一样的。”

“我送你。”庄啸说。

“不敢劳动你,我心里过意不去。”裴琰说。

“不用他们。”庄啸说,“你助理那小孩儿推着你,和我推着你,一样么”

“”

裴琰仰起脸来,星星点点的雪花飘到他脸上,迅速就在他皮肤上蒸发汽化。他烫得像个火炉子,永远都热力奔放,熊熊地燃烧自己,也焐热身边的人。庄啸突然低头,在他眉心亲了一口。

“别对我太好了啊,”裴琰说,“你这样弄得我老是想嫁。”

风很大,在耳边“呼呼”地吹,他啸哥或许是没听见,或者就是不想回答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没回应他。那个冬天就这样被凛冽的北风吹过去了。

但是,就在结束疗养回国走机场的当天,裴琰觉着庄啸“回应”他了。

他拄着双拐大步流星往前奔的时候,拐杖不小心踩到行李箱拖到地上的一根带子。他助理在前面把箱子一拖,拖飞了他的拐杖,让他瞬间失去平衡。啊

摄像机就在眼前,许多人盯着他狼狈地踉跄,全无往日的潇洒,他完全无法支撑身体,那伤脚又不敢落地

他一张笑得猖狂的俊脸,朝着地面就吻上去,即将与冷硬的地板发生亲密关系的时候突然被捞了起来庄啸的动作就这么快,从前面又跑回来,把他扶了,替他捡起了拐杖。

庄啸扶着他腰,架着他走出机场,往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周围人很有眼色地给他俩让开了通道,没有用相机、话筒、灯牌和签名本子围攻他们,已经算是很体贴、很留面子了。前方的人群往两侧分开,纷纷退去,许多双眼睛就那样盯着他们,裴琰自己低着头,眼前人影憧憧,人群的沸腾和喧嚣显得很不真实。

但腰里搂着他的臂膀又是真实的庄啸一定是疯了吧

在国内做治疗时,庄啸也亲自接送过他好几次。

国内许多地方,进楼门的时候,找不到那个残疾人通道。或者,通道被卖东西的和席地睡觉的人很不客气地占领了。庄啸就背着他进门、上楼。他助理那几个细胳膊软腿的小孩儿还真扛不动他。

病房里,庄啸跟他说:“听医生的话,这两年,别再拍打戏了。”

“我不拍打戏,我拍什么啊”裴琰说,“我也不是全能型的老戏骨,我就吃这碗饭的,一招鲜。”

“你拍个偶像剧,言情片,轻松省事的养养身体,不成么”庄啸瞅着他,很认真的,在寻找妥协折中的路数。

“我拍偶像言情剧,当谁傻啊,糊弄观众观众都不信”裴琰躺在病号床上,受伤的脚高高地吊着,笑出一脸破罐破摔的德性,“观众就直接把我和剧里那个跟我抢女主角的男二号配成一对儿,在网上刷我跟那个男二号才是正牌c你看吧,观众其实都是明白人儿。”

“我和如花似玉的女演员们就不来电,我比她们还花枝招展得我太招人了”裴琰笑着,“庄啸,我就跟你演什么都特别来电。”

庄啸无可奈何地瞅着他,也笑了

夜晚,他啸哥就留在医院里没打算走。

庄啸把门一关,上了锁,转过头利落地从头顶脱掉上衣,朝着病床上的人走过来。

“我靠”裴琰用胳膊挡住脸,喃喃的,“我都这样儿了还能吸引你让你发情,我是不是特别性感迷人”

“是,你特别迷人。”庄啸深深地看着他,“咱俩多久没做了”

“挺久了。”裴琰一笑,“你来啊。”

庄啸把他受伤那只脚吊好了,别碰着,然后抚摸他的大腿,扒开他的病号服。

裴琰舔一下自己嘴唇,甩了个眼色:“你过来近点儿。”

“不用,”庄啸直接拒绝他的好意,“你kou活儿太差了。”

“能别这么嫌弃我吗”裴琰气得叫唤,“给我几句鼓励成吗你就夸我几句宝宝真棒爽死了真漂亮,老子忒么床上伺候你也更卖力啊”

“你就这儿长得最漂亮,就这个最爽。”

庄啸把他病号服裤子扒至膝盖,抓住他的tun揉捏,唇畔浮出笑容:“就这儿最好用,特别好,让我特别舒服。”

然后,庄啸就让他在病床上爽得要死了

两人面对着面,将就着这么一个最单调的姿势,却是最深情的,直视对方的眼和心,感情不容任何逃避。

庄啸低头不停吻着这张脸,端详裴琰每一次表情的细微变化,每一次在他身下发出声来

他以前也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产生这样难舍难分的情谊,竟然一次又一次想到“终生之约”,尽管口头上从来拒绝承认。在认识裴先生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跟谁结婚,或者生养孩子,绝对不会,不可能的。他不会有小孩,不认为自己能承担这样责任、能让他的家人幸福。他也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让小孩儿走他的老路、经历他曾经的艰难与无助。

每人心里总有绕不开的那道坎,在潜意识里逼迫着人不断想要放弃、逃开,还要假装自己不在乎这就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

他现在竟然想到“结婚”,想让眼前这个人完完全全地,就只属于自己。

想让裴先生赶紧怀上他的。

他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撞进去,听着裴琰吭出声来,紧紧抱着他几乎嵌进他身体里,竟然想着,不然咱俩就结了吧

其实这几年间,他的母亲试图联系过他,希望能够见面,只是一直未成,这件事裴先生也知情的。

他的母亲早就离开大陆出国了,也脱离了影视圈不再拍戏,在欧洲生活。据说开了一家武馆谋生,授徒为业,后来嫁了当地一个做生意的德国人,有家有业有子女,生活不差。

“见见么”裴琰提议,“都这么多年了,就见见呗,我陪着你。”

沉默想了许久,庄啸说:“这么多年了更觉着没必要,年纪大了,我不爱见陌生人。”

裴琰:“”

“别这样儿,”裴琰偶尔劝两句,“虽说也另有家庭和子女了,人家还是惦记有你这么个儿子。”

“是么。”庄啸冷笑了一声,“我都快三十五了,才想起来有我啊我现在活得很好不用任何人惦记。我十五岁的时候,怎么没人想起来有我这么个儿子”

裴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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