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子曦试着捏了捏手掌，晃动了下似乎有些僵硬的脖颈，轻微挪动了下腰身，曲了曲双膝，再尝试躺着蹬了蹬腿。似乎之前浑身无力灼烧感褪去了不少。
“姐姐，你就像一只蛹。哈哈哈哈！”
韩离湘俏皮地笑着。
“湘儿，不可胡言，扰了姐姐。”闵昭华扶门而入。
“阿娘，湘儿没有胡言。”
韩离湘转身抱着闵昭华的腰身，软软答道。
“在玉州，湘儿只能在院中玩耍。有次初春不久，我留意到，在树叶和花朵上，时常会有团团黑色的东西，就像阿黄怀着崽儿时的肚子。湘儿就想，是不是这些团团黑色的东西里，也藏着宝宝？只是不见它们爹娘，它们甚是可怜。于是我便日日跑去与它们聊天说话，我给它们讲了许多许多爹爹的英勇故事。再后来，我渐渐发现，它们越来越黑，又越来越透明。直到有一天，一团透明的壳里，居然爬出一只拖着软软翅膀的虫子。我想它它找不到阿爹阿娘肯定很难过，又怕下雨淋了它，就叫来哥哥，想为它搭一间小房子。哥哥告诉我，我们不能那样做。那只长着翅膀的小虫叫蝴蝶，它的翅膀得自己在风雨中坚硬起来。等它足够强壮了，它才能找到真正属于它自己的家。再再后来，我就再也没看到那只蝴蝶了。哥哥说它已经找到自己的家了，也会飞到傭州找阿爹，帮我把话带给阿爹！因为它是我的朋友啊。姐姐刚才的样子，就像一只准备从壳里爬出来的蝴蝶！湘儿没有胡言！湘儿没有胡言！”
闵昭华闻言，立在那里抱着湘儿许久。羋子曦见她身形微微发颤，不发一言，眼角似有晶莹的光泽滚动。
“湘儿没有胡言。”羋子曦应声答道。
闵昭华闻言，拉着韩离湘走了过来。
“想不想下床走走？”闵昭华轻轻问道。
“闵姨，您可以扶我去院子里坐坐吗？”羋子曦有些迟疑地问道，担心自己要求有些唐突。虽然这些时日，是她亲自照顾有佳。可毕竟，她是赫赫有名的西北王王妃。
闵昭华微微笑着“今日风寒，外面积雪太厚了。你先喝碗热粥。我安排一下，再扶你出去。”她又俯身对韩离湘说“你先陪姐姐聊会，阿娘出去一下。她再回首对羋子曦笑笑，示意一切由她安排妥当，便盈盈转身出门。
韩离湘又一股脑地爬上床，直接缩进被窝，卷在羋子曦怀里，侧身双手捧着羋子曦的脸颊，认真安慰道“开春，很快的！姐姐就可以变成美丽的蝴蝶，飞去找自己的阿爹阿娘了。”
阿爹，阿娘。。。
韩离湘突然身子一阵抽搐，胸口迸发出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如藤枝般迅速蔓延至全身，密密麻麻地覆盖她全身，重重压抑着她，把她独自罩进深邃的黑暗里挣扎。
“它的翅膀得自己在风雨中坚硬起来。等它足够强壮了，它才能找到真正属于它自己的家…”韩离湘刚才的话，一阵盘旋在她的头顶，迅速飞旋出一点点依稀的光亮。
羋子曦努力仰起头，伸出双手使尽力气，朝那个光点爬去。
每朝前爬一步，她的四肢就如扎在锋利剔骨的坚刃上。于是，她咬着牙，把四肢死死地按下去，紧紧贴着地面，努力前进一步，再把它生生抽出来，用同样的创口，对着下一把利刃，再死死摁下去。如此这般反复，一步步前行。
任它鲜血淋漓。
任它锥心刺骨。
任它蚀骨灼心。
在那条能抵达那点微弱光亮的道路上生长出来的每一把利刃，她都当作攀爬的支点，一点点坚定地挪动着，爬向她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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