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珏匆忙赶回东宫时，宫内一片死寂如常。
只是冬日里，那抹些许暗沉的光射进窗外，斑驳铺陈印在芈昶轩的背影上，模糊不堪来。
“绮鸳阁爆炸，你的主意？“柏珏质问道。
芈昶轩幽幽转过身来，一身冷冽之气，神情却也不可置疑。
“那可是你亲姐姐！”柏珏气急败坏地说道。
“当初，你设计诱她入术，可曾想过，她是我亲姐姐？“
柏珏甚感无奈，只得颓坐一旁。
“我若不那般，怎能让她得以护住自己？”柏珏问道。
“那为何当初，不索性直接娶了她！如今她在泠王府，那般境遇，可遂你母妃所愿？”芈昶轩前来，死死拽住柏珏衣襟，厉声斥责道。
柏珏不曾抬头，也不躲避。
芈昶轩无奈，只好撒手一置！
“老七之事，也是你安排的？”柏珏问道。
“那家伙敏锐得很，都摸到库门口了！”芈昶轩说道。“幸亏我发现。所以我就把他弄倒了。放心，两个时辰后，他自会醒来。只是…”
“只是如何？”柏珏问道。
“也许，心智会有些许…遗失。”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若让他记得今日情形，九歌不保！”
“所以你便在如来散里，参了忘忧丹？你可知这两者混着，轻则失忆，重则失智！”柏珏气急败坏地立了起来。
“我好不容易查到这，不能打草惊蛇！”芈昶轩回答得也是敞亮。
“可你曾考虑过那东市十二坊五十六间铺面？可曾想过那被炸得血肉模糊、尸骨不全的三十八个巡龙营卫兵？你可知他们背后家族是何能耐？你这般武断，你让我…你让我如何护你？”柏珏闷声问道。
“你以为，你父皇坐得高位？只靠得一片仁爱慈念？你若想坐稳东宫，就不该生出这番心思。包括…对我！”
“可我不想用这般手段，稳坐东宫！我…”
“你想如何？如若方才，我不炸掉绮鸳阁，你可曾想过后果？九歌术所有设计阵图将被公诸于众，飞马炮阵、飞马连弩各种图纸将被曝光于世人之中。你如何对他人解释捍卫西北的韩家叔侄的死因？万节来朝之际，若这些图纸落入他族手中，可曾想过又有多少人会死于战乱征伐，多少家庭会殆于皇权更替？可能你还来不及高歌远瞩你的太子悯爱之心，便因九歌而殚于百姓口沫之中了！我为了你，连对我亲姐姐都动手了！”芈昶轩随即拂袖转身而去。
“你去哪儿？”
“看我姐姐！”
“你不等我，如何进得二皇子府？”
“走吧！”芈昶轩只得招呼道。
“走不动了！扶我！”柏珏侧头，傲娇抬起一只手臂。
芈昶轩毫无耐心可言，扯着那吊着的袖摆，急急往门外走去。
“喂！喂！喂可是太子！成何体统…”刚走到门口，芈昶轩冷不丁地甩开了袖摆。
柏珏无奈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去。
…
“姑母，我今日照着姑母嘱咐，在芈府等着芈子曦时，见马车里多了眼生的东宫小太监。”万如意搀扶着皇贵妃走着。
万氏一直端着头颅，面色清冷，不露声色。
“我也照着姑母吩咐，没有打量芈府。只是，她府内一个下人也没有，并没有表哥形容的那番气势。”
万如意看似大大咧咧，可万家之所以有今日这番景象，耳濡目染，各国便都养得一副心细如发的心思却人畜无害的面容。
“万影阁、山行鵼、瞳子涧都进不去的芈府，何须那般下人做戏？“万氏依旧言语持稳，全然没有人前那副跋扈之劲。
“那梅落松，何以与芈子曦这般熟络？”万如意疑问道。
“这便不是你所思虑的范围了。这些时日，你尽多去她那里走走便可。”万氏说道。
“姑母，那七皇子…？”万如意问道。
“芈子曦告诉你的？“
万如意点点头。
“那她可曾告诉你，老七无恙？”
“她说她不知晓。”
“呵呵，她可亲耳听见那老七在聚仙酒楼醉得不省人事，被人送回府上了。怎会不知他平安无恙？”
万氏停下脚步，心想，这侄女心思还得细细雕琢一番。
“可是…姑母，绮鸳阁先是芈子曦遇刺，随后巡龙营围阁，以柏祁性子，怎可那么随性所致去聚仙酒楼喝得酩酊大睡？”万如意小心说道。
“那以你对老七的了解，他该如何？“
“他可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家伙，逮着热闹不看，怎么可能…”
“对啊，怎么可能？“万氏微微一笑。
万如意顿时了然，对万氏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
“所以，我得先去慰问慰问。”
“有些事，适可而止。老七，不是你的良伴。”万氏轻轻摸了摸万如意的头。
万如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忽而，又嘟着一个嘴巴，使劲摇了摇头。闷头不说话。
“对了，你多和六公主走动走动。”
“高阳柏玥？为何是她？”
母族孱微，毫无助力，一点儿有用的价值都没有。
“如意啊，你身在万家，许多东西也只道寻常。哪怕是老七，姑母为你想想法子，也能是囊中物。但是，每样东西，拿到之前，你得想想，你会如何用它？又或者，你需要为之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如果它不值当，便不能要。许多事，要，是常事。不要，才是本事。”
“姑母，如意不甚明白。”
万氏微微一笑，握着她的小手道：“我们如意这般聪慧，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姑母觉得，玥儿可用？”
“以前的玥儿，只可为和亲之用。可今日极吾宫后的玥儿，较北上和亲，更有用得多了！”
“如意自会小心谨慎的。”
“对了，岳瑶也该回玉州了吧？”
“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
典乐礼一起，高阳柏暐早早便候在了城外十里处，等着韩离北一行。
虽说韩离北自幼随闵昭华远赴西北，遭遇父母皆亡变故，一直蜗居西北不得出，也是与高阳柏暐数年未曾谋面。
偏偏高阳柏暐生得一副七窍玲珑、八方缝源之相。
整个迎接仪式，那可谓是声势浩大，方圆十里皆知。
再加之西北军原本就是高阳儁亲卫出身，大多家亲族老都在金州和玉州。
如今西北军回玉州，百姓亲族自然把这番仪仗围得水泄不通！
“这老三，把阵仗搞得太过大了些！”严肃将军轻声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
“那就…眼看着办吧！”车里那人也是无奈回着，随后便匆匆出了马车。
高阳柏暐这阵仗，不就是想逼他出马车嘛！
谁知，那滑头远不止如此！
待车内少年出了马车，还未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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