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子曦怔怔望着远方。
也许她也未曾想到，诸多年后，她亦会伫立于同样的城墙断垣旁，遥望着漫漫黄沙铺天盖地翻卷中，狼烟滚滚，战鼓擂擂。那秃鹜悬顶，横尸踏石的战场里，见一少年将军，披云负甲，擎枪疾蹄，扬鞭飞马，长啸素辉，那孤吟荒境，霍霍远去的雄姿背影，如驾一长翼瑞兽，消融于烈日鸿蒙之中。
“哥哥，那是什么？”韩离湘狐疑地望远处隐隐流动的波澜指着。因大雪倾盖，一幕银色。若不是月光摇曳投射视感的细微差距，几乎无人可察那是庹胡人佯装而行，朝固原城缓缓徒径而去。
“爹爹已于五日前，手信烛龙城守将刘贵柱、固原城守将谭肆韬，这些时日也陆续回撤了城中妇孺老幼至烛龙城。队伍分批撤回固原城，与谭肆韬的西北军整合，既可加强回旋上援固原城，亦可退守戡平烛龙城。可...大焮城只是庹胡与大爍的通商关城，既无良田金银，又无仓廪辎重。只因当初爍皇亲兵策马打到这儿，方建城设府，以通官贸，示我大爍国威。大爍从庹胡购买马匹，再资以茶叶丝纺。大焮城城内天原人早已庹胡人融合通婚生子，虽不富足但也家丁昌貌，和乐安康...大焮城，对于杀抢徒掳的庹胡而言，他们这步走法，这又是何意？”
韩离北喃喃分析道。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生得如此一份七窍玲珑的心思。耳通目达，颖悟绝伦，”羋子曦不由得称赞道。
“姐姐谬赞了。”韩离北躬身一揖，又像似想到什么，急忙说道：“我得急去找爹爹。姐姐先带着湘儿回家。”说罢，匆匆而去。
羋子曦只得拉着韩离湘折身往回走，韩离湘这时倒也安静些许，若有所思，对羋子曦也待搭不理。
此时天色早已暗帘四垂，烟火散尽。羋子曦带着韩离湘一深一浅地踩着雪往家赶，又似乎迷了路。韩离湘又若魂不守舍般，任羋子曦焦急无奈，自顾儿地踩着羋子曦的脚印走着。只听见羋子曦羊皮靴子踩进雪里的嚓嚓声，像幼时爹爹讲的鬼故事里的“虚耗”。传说他身穿红色袍服，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挂在腰间。羋子曦感觉自己背后就跟着一只虚耗，韩离湘就成了挂在她腰间的一只脚，似乎不走路，诡异地毫无声息。
突然，她眼前一黑。似什么东西往脖颈里一击，再无知觉。。。
宸霄殿内。
曹天刚俯身颔首幽幽说道：“自韩霄、韩泠彰舅侄于丰德四年大破庹胡，韩泠彰生擒庹胡王廷后，长镇西北，那蛮人乖顺了十数年。数年前，老庹胡王綦毋呼邪病逝，据说一神秘人物王廷运作，綦毋呼邪亲弟弟綦毋占帖，辅佐他最小的儿子綦毋骏邑继位，其母为前朝大昌国国王司隆祎远嫁和亲的长姐，司马隆裕。在司马隆裕和綦毋占帖的几番闹作下，砍了老庹胡王二弟全族，囚了綦毋呼邪王后呼延荣秀及其三子一女，庹胡连并十八个游散部落。庹胡国师绸缪帷幔，以一持万才渐渐显露于人前。据说，他是天原人。”
高阳弘济正襟危坐在案前，沉思良久，似自顾自言：“泠彰善奇袭，却不善固城。庹胡得此谋人擅作，大焮、固原，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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