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年终大案，又牵扯到使节来朝、大爍皇朝的大国威仪。刑部也专门差人来廷尉司跟进进度。廷尉司后院火把排满得密密麻麻，照的整个后院昼亮如斯。院里人员漫漶，这里面自然也有宫里其他几位主儿安插的跑腿，各自心有所念倒也安静得出奇。全都唰唰望着仵作操作，鼻里胃里翻江倒海又不得不侯在那儿。
仵作还在清理碎骨。地上的骨头零零碎碎也有近两百来块，且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因是冬季，又浸在金汁里，除了有些腐恶，骨相倒也保存相对完好。
仵作一边啧啧骂道太过于残忍。一边喃喃自语道：“刀锋奇韧，皮筋骨肉甚少断骨处较平整，折损凹凸处不多。凶手应为善剔骨化肤的气壮男子。”解封一手举着骨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一边听仵作分析道。
屠夫？铁匠？解封眉头一锁。
“看骨头颜色及大小还原，这些尸骨的死者应是不少于三人。不过，要把这些尸骨拼接还原，找出出处，我还得请师傅出山。”
“都说你是大爍城里最精艺的仵作，一身瞻伤、察创、视折、审断的本事无人能及。你还有个师傅？”
“师傅本是前朝皇室御医主，因战乱归家，途中被我救了一命。得知我为仵作，故传我一身闻尸看骨的手艺。”仵作答。“可师父早已归乡隐居，不知是否愿意再出山…”
“这个你自不用担心，你把你师傅姓名住址道来，我自会差人去请他老人家帮这个忙。”解封朗言道。
…
城郊有粪埠头，粪埠头用青石板砌成粪槽，粪车到了埠头，拔去桶底活塞，粪汁经石槽泄入粪潭。旁有一巨大深潭，盖以茅草遮覆，把这些金汁肥力封闭，以土一层层覆盖，以助其沤熟，自有买肥力的主顾上来按量购之。
盛天狗正咋咋唬唬地招呼着伙计们忙活着，见一廷尉司槽上来，立马招呼大家停下手里活计，围拢而来。
“槽爷，你们再这么取物证，这生意真的没法做了。这不，你们都从我这里调了七八十桶了。我也没法给盛老爷交代啊。我…我….我就一平民老百姓，也就这点活路了…”说完他委屈得眼泪巴巴的。
“我这不就是来通知你，去廷尉取金汁嘛。那几十桶，你叫人原封不动地搬回来！”
盛天狗一听，立即招来几个人欲往廷尉赶。廷尉司晤立即上前拦住，嬉皮笑脸地说道“天狗，我都没把证物充公处理，而是叫你原封不动地搬回来。我也总得有点儿盼头吧…”
盛天狗瞪地眼前一亮，就着奋臭的手往怀里就掏。
“打住，打住！谁要你一个掏粪的银钱。把钱留着回去给你家老娘买只老母鸡炖炖汤。再给你家婆娘好生置件新衣裳。”廷尉司晤恹恹地说道。“这可是惊动大爍皇帝的惊天奇案。我贪你那点儿，怕是不好好办事，没命花！我们只是想请你叫去取桶的伙计，顺便，顺便帮我再搬个几十桶去廷尉。等我们查验完，又再给你送回来，不就成了？”
盛天狗苦瓜着一张脸：“晤爷，这都是今天从西郊那一带收来的。那些个主顾都是是京官富贾，我得罪不起啊！哎…你们…你们快去吧。”
廷尉司槽和晤招呼着几个伙计推上金汁痛就走，一句废话也不多留。
途中，廷尉司槽递给伙计一壶酒，随口安慰道：“今儿又耽搁你回家陪老婆孩子了。辛苦辛苦。”
那伙计笑嘻嘻地接过酒仰头一闷，用混着粪香的袖口往嘴角一抹。应声答道“虽说是恶臭辛苦，但这周围有田有庄子的人家，都爱到我们那趸买肥力。盛东家对我们还是亲厚的，跑腿月钱也有三四百文。每日我们寅时去各自负责的街道挨户攓取，再统一运回来后，还得懑熟待售，这又会有额外的工钱。有人家来买肥力，我们也帮着送送，私下也攒几分赏钱。我家那婆娘见着，自是清楚的，也就不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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